不能承受生命之重
MBI在移通全国连拿两个鸭蛋以后,谢正明白,湖南已经不用操心,这目前是所有人唯一选择,国顺昌和James相信也不例外。大佬们既然比他还急,他跟着打秋风就好。
长板理论的基础是要求所有的人都必须在及格线以上,具备合格的相关技能,并且个人目标和团队目标一致。
谢正再次思考有关湖南的整个销售链条,确信每个人的技能都在合格线上,且目标一致,就让自己放松下来,自己完成了最关键的事情——插长板,剩下的事情就应该由长板们去做。
广东丢单以后,每天谢正都能收到各个部门咨询湖南项目进展情况的电话和邮件,他都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推却了,为自己捞个清闲。和自己设想的一样,本来那些求爷爷告奶奶都不会理你的部门,纷纷行动起来,为湖南出谋划策,为相关所有的请求开出绿灯。
谢正感觉自己每天上班把脑子放在家里就好,甚至回拒了周成请其出差去湖南拜访客户的要求,因为扪心自问真的是浪费时间,自己的身体也还没有完全恢复。
这天,谢正正在培训课上学习着美国最新发布的新产品,手机上俞可可的号码又开始跳动了。
这个俞第,又想干嘛?
谢正离开会议室,接起电话。
“喂,我是俞可可,你说话方便么?”
原来是俞可可,可是语气好像有点不对。
“哦,可可,你好,我是谢正,我在公司呢。方便,什么事?”谢正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,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,俞可可一直对他不搭不理,在自己的内心中,她已经被翻过去了。
“我,我在医院呢,我大出血。”俞可可有气无力的说到。
“啊,怎么了?你稍等。”谢正忙找个无人的角落。
“今天上班的时候,我出了好多血,现在在朝阳医院呢。医生说是宫外孕,要做手术,我找不到章帆,你能不能来一趟。”俞可可的语气中坚持着那最后一丝的骄傲。
“我马上到。”
谢正闯了所有的红灯。
“可可,你在哪里?”
“三层手术室门口”
“啊!手术室。”
谢正忙跑了上去。
一层、
二层、
三层
谢正喘的吐着舌头,不禁感叹自己身体真的不行了。
“别跑,你是病人俞可可的家属么?”
带着口罩的护士,一双漠然的眼睛,用白大褂挡在谢正的面前。
“家属,家属?”谢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,努力的在白大褂后面寻找着。
“病人宫外孕导致腹腔大量出血,病情危急,需要马上手术。你是病人的家属就马上签字。”大夫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纸张。
“这是病危通知单和手术同意书,赶快签字。”
病危!,谢正睁大眼睛。
“病危?可可病危,你让开,让开。”谢正一把推开医生,看到了躺在床上的俞可可,身边还打着吊瓶。
俞可可听到谢正的声音,微微睁开双眼,慢慢地看着他,青春可爱的瞳孔已然失去了往日的光芒,往日厚厚的嘴唇上仿佛粘着一层白白的沫子,看不到任何一点血丝。
俞可可看着谢正,点点头没有说什么。
谢正的手一阵阵紧张的抽搐,紧紧抓住病床的栏杆,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。
“你就是病人家属吧,她宫外孕出血已经三天,腹腔有很多积血,有生命危险,需要马上急救。为了病人的生命安全,你最好马上签字。”护士又一次提醒谢正。
“我签,我马上签。”
谢正来不及解释自己是不是家属,飞快签完字,看着大夫和护士急匆匆的把俞可可推进急救室大门,一点点一点点的从眼前消失掉。
手心里的汗已经湿透病危通知书那张薄薄的纸,可是谢正也没有一点勇气拿出来看上一眼,拼命的揣在兜的角落里,希望它从来都没有出现过。
是,自己经历过十多次的分手,三、四次的流产,可是这次最严重,严重到一个刚刚要开始的人生,也大大超出自己所能承受的范围。
可可会有生命危险么?
她不会就这么死了吧?
她还要去美国读硕士呢?
家属、家属,我是她的什么人?
宫外孕?是不是上海那次酒后导致的?
要不要给她弟弟打电话,通知家里人?
……
谢正茫然无措的在医院的长廊里来回的走着,徒劳的想要控制住什么,可是又什么都抓不住。
“护士,这宫外孕危险么?”谢正抓住一个路过的护士,慌张的问道。
“看病人身体情况和早期晚期,别担心……”护士随意的安慰几句,转身忙自己的事情去。
谢正无力的坐在地上,闭上眼睛,那些并不遥远的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飘过。
“俞可可,你就是俞可可吧,我是谢正,这次培训的老师之一。听你老板说班上最漂亮的学生就是他的手下,看样子一定就是你。他还让我特别照顾一下你,我看是没机会了,竞争肯定会很激烈啊。”
“哦,你就是谢正啊。你好”
“怎么,你老板和你介绍过我?”
“没有,这次培训前,我的同事和我打赌,第一个和我打招呼的老师肯定就是一个叫谢正的人,看样子,她赢了。”
“不要这样,不要。你,你爱我么?”
“我第一天就爱上你了。”
“在汽车电影院的那天晚上,一上车,我也注意到了你身上的味道,闻上去总是让我有种晕晕的感觉,特别放松,否则怎么会让你这个傻瓜占便宜。”
“亲爱的,就是这个味道,每次都让我头晕晕的,让我放松。你爱我么?”
“她还和大家打赌,说你肯定去过夜总会,找过小姐,也肯定……嫖过。”
“她胡说呢,怎么可能,谁可能,我都不可能,我不和你说过么。”
“我那么的相信你,还以为自己爱上了你,每天都在等着你来约我、来看看我……”
“我什么都可以接受,就是不要和嫖客、贪官生活在一起。”
“你关心过我么?我想要什么,你知道么?
“病人宫外孕导致腹腔大量出血,病情危急,需要马上手术。你是病人的家属就马上签字。”
……
谢正走到窗边,望着窗外,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眼泪。
我要控制,要控制,不让眼泪流下来。
从未感觉这么无力,眼泪根本不听控制的流下来。
谢正发现原来自己根本承受不了生命之重,原来学到的那些技巧在真情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……
“病人俞可可的家属。”
家属
俞可可
“病人俞可可的家属。”
谢正这才反应过来,擦擦眼泪,回头看到手术室门口站着的护士。
“病人情况危急,需要手术切除输卵管,通知你一下。”护士口罩后的眼神里没有流露出一丝丝的表情,仿佛在读一篇毫无感情的文章。
切除输卵管!
“那会不会影响怀孕啊!”谢正听到这个消息愣在那里。
“两个输卵管都切,肯定不能生了。”护士毫无感情的转身就要离开。
“不能怀孕!那能不能切啊。她、她刚二十四岁!人生刚刚开始!”谢正惊呆了,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,跑到手术室门口,使劲的想推门冲进去。
他要去求求医生,求求他,无论如何要保住俞可可未来的幸福。
“你不能进来,不能进来,正在手术呢。血止不住,不做人会死的。病人病三天了,你早干嘛去了!”护士努力的把谢正向门外推。
谢正在手术室门口哀求着:”护士小姐,我求求你,告诉医生不要切,她刚二十四岁啊,她是清华的高材生,她还要去美国读硕士,人生还没开始呢。”
“不手术,人死了,你负得起责任么。现在是通知你,不是和你商量,人能活下来就不错。”护士努力的推了一把,顺势就关上手术室的门。
谢正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这个事实,自己只是想玩玩而已,不需要承付这么大的责任吧。他一个人瘫坐在空空的走廊上,只想着如果一切可以重来,自己宁愿不要它开始……
俞可可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,麻醉还没有过去,面无血色的躺在那里,任凭一行人的摆布,仿佛是个棉制的玩偶,命运完全掌握在别人的手里面。
“你是病人的家属么?”医生推着病床,看看跟在后面无所适从的谢正。
“啊,是,是。”
“你很幸运,病人腹腔积血已经三天,非常危急,终于抢救过来,命算保住了。”医生看看苍白的俞可可,叹口气,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。
谢正明白他是在安慰自己,因为青春靓丽的俞可可做为女人的生命已经是结束了。
“我们加钱换个高级病房。”谢正看看一屋子杂乱无章的病人,真的不忍心让俞可可就躺在这里,这是目前自己唯一能做的。
“好了,病人身体素质不错,应该很快可以恢复,多注意休息。下次生病要注意提前检查,不能等到最后,就晚了。这次人能保住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。”医生最后检查一遍,离开房间,剩下谢正独自守着沉睡在麻醉中的俞可可,脸色几乎和床单一样的雪白。
谢正无力的坐在地上,不知道要打电话给哪个朋友来帮忙,傲气的可可肯定不喜欢别人看到她这个样子,更不会接受那个无比残酷的现实。
俞可可醒来的时候已经深夜了,看见谢正一个人靠在窗边,轻轻的咳一下,示意他自己已经醒了。
“你没有告诉我弟弟吧?我妈妈还不知道我们有关系呢。”俞可可原来最担心的就是怕家里人知道,真的还只是个孩子。
“嗯。”
俞可可得到肯定的回答后,松口气,看看眼前的谢正,又无力的闭上眼睛。
“医生说,你刚刚手术完,要注意多休息,不要胡思乱想。”谢正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病情才好,不禁叹口气,转头望向窗外。
“我很累,给我朋友章帆打电话,让她来陪我吧,号码在我手机里。”俞可可闭眼休息着,显然病成这个样子,她也不愿意理谢正。
谢正在俞可可的手机里找出章帆的电话,拨通后,递到她耳边。
“帆帆,我是可可。”俞可可有气无力的说着,”我病了,在朝阳医院呢,你能来陪陪我么?”
章帆是可可在清华的同学,听到后,答应马上赶到。
“章帆来后,你就走吧。”俞可可语气冷漠的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。
谢正看着床上无力的俞可可,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,只想逃离这里,甚至回到故事一开始的地方,不要来承担这个本应由家属该承担的痛苦。
我不要承担这个痛苦、这个责任不应该由我来承担……谢正忽然一身冷汗,原来自己已经产生了质变,自己已经彻底的变成一个无比自私、不愿承担责任的人,在这种时刻大脑给出的答案只有逃避、逃避,远离这个被自己伤害到已经没有未来的俞可可,没有任何其他的答案。
我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?我是怎么一步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?
他咬牙努力的回忆着自己最初始的状态,告诉自己的大脑请找回那个第一次发生量变的地方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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